all线(22)周烨番外/恩典(1 / 2)

周煦逃出国了,在国外结了婚。伊莲娜得知消息,给周烨打了电话。电话那头还隐隐传来外婆的声音,语速极快,俄音如同机关枪的子弹飞出来:“他怎么还没死?”

伊莲娜例行公事问候,两人的对话依旧简明扼要,不像母子。快结束了,她说:“你妹妹很想你。你要是在中国觉得孤单,可以回来。”

“哥哥。”窸窸窣窣地,话筒应当被传到索尼娅手中了,她说着蹩脚的中文:“我们今天……学……学普希金诗了。”

她板正而认真地汇报自己的日程:“昨天去契科夫旧的家,玫瑰园……它叫,但玫瑰……少。为什么它……玫瑰园叫做?”

周烨对契科夫并不熟悉。正在一边晒太阳看书的伍桐离他很近,她凑过来,吐出的气拢进他手心,湿润而温暖:“因为契科夫曾经踏上西伯利亚,看见囚徒的流放生活。他发现囚徒的窗台上也盛开着鲜花。唯有美对所有人来说,都是公平的。”

“于是他后来在自己的园林中种满了玫瑰。他还种了许多草药,为人们治病,他曾经学医。神的花园是永恒的,童话里有神圣的花园,但是契科夫创造的是人类的花园,那里有岁月荣枯、生老病死,有许多不公平。”

“但那是人类自己的花园。”1

周烨沉郁的眸子泛起温柔的波光,蓝海被晴光照耀。他听见妹妹在问这是谁的声音,却忘了回答。他对伍桐说:“她才读小学。”

伍桐惊讶:“我以为是初中生。”

他们在用中文对话,正在练习中文听力的索尼娅听懂了,不满道:“小学生也懂很多的。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,美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,所以哥哥学习艺术。我以后也想学习艺术。”

她说的俄语,伍桐并没有听懂。

电话挂了。十分钟后伊莲娜给周烨发微信:我们决定下个月一起来中国看你,你准备一下。

伍桐正好看见,她细品了下末位的“句号”,说:“你妈妈很爱你。”

周烨微怔,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。过往种种他很少回想。她也知道他曾被母亲抛弃,丢给周煦这个畜生。只解释说:“我和伊莲娜从不亲近。”

伍桐指了指伊莲娜的头像:“可是她在努力和你亲近。注册微信,用你小时候的照片做头像,教索尼娅中文确保你们可以更好交流,每周都会询问你的近况。周煦一出事她就打来电话……”

“你是不是不懂她的话?”伍桐若有所悟,“毕竟你比较薄情。”

“什么话?”周烨不知她指哪句。

“方才她在电话里说,‘你要是在中国觉得孤单,可以回来’。这难道不等于在问你,你因为父亲离去独自一人孤单吗?我们一直在你身边。”这是伍桐的直觉,不然伊莲娜不会在电话挂掉后即刻决定来中国看他。

这瞬间,周烨左手的指骨忽然隐隐作痛。

“我……从没来这么想过。”他有些吞吐,即时转移话题,“你今天不去工作室吗?”

伍桐将书摊在脸上,整个人散发出浅淡的颓丧气:“接了个项目,甲方一直不满意,郝姐让我回家休息两天思考。回去还要继续带团队做。但新来的同事一意孤行、很难合作。”

蝉噪令夏日炎意更盛,纷杂思绪也像在热锅中搅,抽不出清晰的丝线。何况伍桐离职场太久,她也本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。

她只穿着吊带短裤,一双细腿就这么挂在沙发臂上晃荡。周烨将鲜少瘫颓的她抱起,只觉她像一只自己给自己提线的木偶。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。

芬馨温软隔着稀薄布料压在周烨胸上,他辛苦隐忍。但在家不穿内衣是木偶盛装上台前的自由天性。

“走。”周烨带着她站起来,语气中有压迫感,“去你工作室。我教你。”

项目最后顺利上线,成绩不错。伍桐一直以为周烨盛气凌人、喜施威压,最不擅长与人打交道。没想到他处理起这些世俗事游刃有余。

因为毫不为人考虑,只从各自利益下手,他用起手段来反而凌厉果决,不像沉泠还会留个好名声。以至于伍桐紧急学来班门弄斧后,在自己团队前摇身一变,雷厉威严、说一不二。

当她确立的规则成员不敢撼动时,整个团队就以她为主心骨稳定地运转起来。后来沉泠又教了一招恩威并施。活动结束后年轻的下属更是对她充满崇拜,声称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的领导。

废话,伍桐心想,你总过有过几个领导。

下午叁点半活动结束后,下属主动提出做她司机,送她回家。伍桐今天没开车,还是拒绝了:“我去旁边咖啡店见朋友。”

伍桐递了一迭券给她:“包你两周奶茶。”

“阿姨。”伍桐听见有孩子喊她,口音生涩奇怪。伍桐看清展台前孩子的面孔,不由感叹,斯拉夫血统真是专造出众容貌。